重度拖延症。
不拆不逆。
盾冬。
DW。

【毛毛雨】破镜9-14

#玖

谢渊那日任穆玄英独自骑马去寻莫雨,私下里又吩咐下去让沿路的盟内弟子多注意一些,若是见到了穆玄英,便飞鸽传书一封回落雁城,生怕穆玄英有什么闪失。

这日收着传书时,谢渊与月弄痕刚从南屏山回来。杨十六差人来说抓到一个鬼鬼祟祟的家伙。那人正沿着密道往落雁峰去,身上给搜出了狼牙军的腰牌。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,杨十六又派人过来,说那家伙坚称浩气盟里出了叛徒,并说自己是因为在狼牙军中一直受人欺负,心有不甘才来落雁峰通风报信。

谢渊本打算就让月弄痕去看看,转念一想,前阵子翟季真手下似乎有人叛逃了,便索性也一起过去,想好好问问情况。

“盟主,可是少盟主要回来了?”月弄痕看了一眼谢渊手中的传书,问道。

谢渊点点头,道:“估摸着玄英也快要到了。只是一路来的传书都说玄英失魂落魄的,恐怕莫雨的死给他的打击很大……”

“毕竟莫雨是少盟主自幼时以来的好友,少盟主的心情,也是可以理解的。”月弄痕轻轻叹气,神色有些惆怅,“两个好友一个去了恶人谷,一个来了浩气盟。到了如今这样的局面,只能说是造化弄人罢。”

二人正说着话,忽听得前方一阵混乱,便见穆玄英骑了匹照夜白,径直冲进了落雁城来。

“玄英回来了啊。”谢渊不动声色地收好传书,迎了上去,“看样子是累坏了,让人给你弄些点心,然后好好休息一下吧。”

穆玄英眼里布满血丝,嘴角紧紧地闭着。他看着大步走过来的谢渊,面无表情地往后退了一步,重新拉开了二人之间的距离,然后直直地跪在了谢渊面前。

“玄英!你这是干什么?”谢渊赶忙伸手去扶他。

“师父,王谷主请了裴元先生给莫雨诊治。裴元先生说,莫雨是自己没了求生的意志,所以他也救不回来。”穆玄英固执地跪在地上,抬头看着谢渊,“您总是告诉我要像父亲那样,以手中之剑施展仁义之风。可如今,您却用这么残忍的手段逼死了莫雨,您又要我如何才能相信您所说的浩然正气呢?”

“玄英,我曾同你说过,莫雨是大恶人。对待恶人,有时候这样的手段也是不得已而为之……”

“我明白,而且我知道我没法反驳您。”穆玄英第一次打断了谢渊的话,“但是我不甘心,所以我只能做些别的——”

他冲谢渊磕了一个头。

“当初我从紫源山上跳下去,是您毫无顾忌地将我救下,力排众议带回盟内诊治。您对我有救命之恩。”

他直起身,又用力磕了一个头。

“后来您教导我武学,传授我兵法,告诉我做人的道理。这是对我有养育之恩。”

他抬头,定定地望着谢渊,声音有些哽咽。

“只是如今我想要守护的人,我却守护不了,只能看着您将他逼上绝路,甚至我都完全不知情。师父,恕玄英不肖。”

他最后磕了一个头。

“谢盟主,穆玄英今日起脱离浩气盟。今后,我手中的剑,只为我心中的仁义正道而战。”

 

#拾

江湖上今日里有些传言,说穆玄英与谢渊断绝了关系,离开浩气盟不知所踪。有人便问为何,却鲜有人知道。

“纵然告诉他们是为何,他们也不会相信。”影摇摇头,一边伸箸去夹面前的鱼。

烟打开影的筷子,把鱼肉夹进自己碗里,慢悠悠地开口道:“你们少盟主可有来找过你?”

“不曾。”影夹了一口青菜,“莫雨如何了?死透了没?”

“你要是再问大声点,让谷主听到了才好。”烟嗤笑一声,道,“裴先生走时留了些丹药,性命暂时无忧。只是裴先生说了,待到药用完了若是还不醒,也不必再勉强了。”

影张了张口,似乎想说什么,犹豫一会,却只是低头吃饭。

“幸亏你飞鸽传书告知我。谢盟主这一招谁都不曾料到,真是厉害。他也不怕真逼死了少谷主,谷主去血洗落雁城。”

“所以我不是急匆匆地给你传书了?”影像是回想起什么,长出一口气,“也得亏莫雨只是伤了眼睛,才能一路跟我们缠斗到紫源山。不然雪魔大概就可以去沁枫谷给他收尸了。”

烟放下筷子,往后靠在座椅里,有些忧虑地看着对面的主帐,叹气道:“可如今也跟一具尸体没什么区别了。”

“总有一天会醒的。”影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,“手下上报说少盟主去前线了,盟主传令让我去看看,我先走了。”说着便起身。

“小心点。”烟斜斜地瞥了他一眼,“穆少盟主每战都不要命似的,你可当心些。”

 

穆玄英此时正带着一队人马,趁着夜色,往狼牙军的营地后方摸去。

龙门的战事近日陷入了僵局。几位将领一番商议后,决定夜袭,同时差人趁乱去狼牙后方,烧了他们的粮草。

“只是此行非常危险。狼牙军不是没脑子的人,必也是派了重兵在守卫粮草。所以……”李承恩环视一圈帐内的众位将领,“此去可能九死一生。”

“李统领,穆玄英请命带队。”穆玄英起身,朗声道。

“穆兄弟,这可是性命攸关的事。你年纪轻轻,前途光明,再好好考虑考虑吧。”一边有人劝道。

穆玄英冲那老将笑笑,道:“无妨,我如今已了无牵挂,只求能守得百姓平安。既然此行能助我们取胜,那纵是刀山火海我也不怕分毫。”

穆玄英勒马,站在高处俯瞰下方的狼牙军营地,胯下的骏马在夜风中打了个响鼻。一直伴着他的那匹照夜白前些日子在交战中被敌方的弓箭手射伤,穆玄英心疼得紧,此番偷袭便换了匹失了主人的马。穆玄英回头叫来三位当初在浩气盟便熟识的唐门弟子。下方狼牙军派重兵驻守,他便打算以自己这一千精骑为饵,引开狼牙军。而唐门弟子皆习得浮光掠影,可以隐遁身形将自己融入周遭环境之中,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去放火烧了粮草。

一切吩咐妥当了,穆玄英便往东望去。近一些的地方灯火通明,是狼牙军的大营;远一些是影影绰绰的石林,虽然看不清楚,但穆玄英心里清楚,杨宁正带着大军,借着夜色的掩护靠近狼牙大营。

夜间的沙漠还是极冷。朔风夹着沙尘朝人脸上扑来,穆玄英紧了紧外袍,只觉得身上这身软甲硌得慌。说来也怪,这些日子每上战场都穿着这身软甲,独独今日觉得不适。

下方突然传来金戈交击之声。穆玄英回神一看,杨宁已带着人马跟狼牙军杀作一团。后营的人马闻声也纷纷列队,大刀长戈在火光照耀下折射出森森的光。

穆玄英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将士,抽出大剑,带头纵马飞驰下高坡,杀入狼牙军阵中。

 

#拾壹

莫雨依稀听到好多人在喊他。有人喊他少爷,有人喊他少谷主,有人喊他莫雨。还有个声音,恍惚间听得他大声喊着小雨哥哥,想仔细去寻那声音的源头时却又飘飘忽忽地听不见了。

他觉得自己动弹不得,四肢、双眼、口舌仿佛都已经失去了控制,他似乎漂浮在半空中,就像那日从紫源山上跳下去时的感觉一样,独独不同的是四面八方全是无边无际的黑暗。

耳畔隐隐约约又传来了呼喊声,模模糊糊,似乎在喊他小雨,一声一声越来越急切。待他努力凝神想去听个明白时,那声音又一点一点地飘散开去。

莫雨试图分辨那个声音,但头脑却一片混沌,任他怎么尝试也无法集中精神去回想那个声音的主人。他只觉得那应该是一个极为熟稔的人,他的名字就在舌尖打转却怎么也抓不住。

眼前突然清晰起来,阳光从山头照射过来,刺得人忍不住就要闭上眼。悬崖上那人背着光,他蓝色的披风被山间的风吹得猎猎作响,手里的大剑上有血沿着剑脊一滴一滴落下。莫雨觉得双眼被阳光刺得生疼,却还是努力睁大了眼,将那人冷漠的神情尽数收入眼底,记在心里。

那个名字终于摆脱了无名的束缚,化成了一声叹息。

“毛毛……”

 

“少谷主!你醒了!”

莫雨勉强睁开眼,映入眼帘的是肖天歌喜极而泣的模样。少女伸手擦了一下眼角的泪花,跑到营帐门口撩开帘子:“你们快点……咳咳,快去告诉谷主,少谷主醒了!”

“肖姑娘……”莫雨有些艰难地开口,声音嘶哑,“多久了?”

“快有半个月了。”肖天歌赶忙给他倒了一碗水,“裴元先生给你诊治过,说你没了求生的意志,当真是把大家都吓坏了,穆少盟主当场就失魂落魄地被谷主给赶走了……”

莫雨被肖天歌扶着坐了起来,正低头喝着水,听得肖天歌的话,道:“你说穆玄英?”

“是啊。”肖天歌点点头,“那几日的事情可复杂呢。”

莫雨还想发问,门口的帘子一撩,王遗风急匆匆走了进来,见得莫雨已经好端端地坐在榻上跟肖天歌说话,也终于是舒心一笑。

肖天歌回头看看谷主,又看看莫雨,笑了笑起身,道:“少谷主想必有些饿,我去煮些粥吧。”

王遗风目送肖天歌的身影消失在门帘后,回头打量了一下莫雨的气色,半响,抬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,长叹了一声。

“让师父担心了……”莫雨见王遗风的神色,心下明白自己昏迷的这些日子王遗风定是担忧得紧,不由有些愧疚。

“醒了便好。”王遗风递过一块手巾,示意他擦擦额头的汗,“这阵子便好好在这休养一番,让肖姑娘给你把新伤旧伤都诊治一下。”

莫雨心不在焉地一点头,迟疑一会儿,忍不住还是开口问道:“师父,肖姑娘之前说……穆玄英来过?”

王遗风显然没料到肖天歌把这事都跟莫雨讲了,愣了一下,随即点点头:“怎么了?”

“那他……”莫雨才说了两字,便又想起那日在紫源山上的场景,想起昏迷时看到那人冷漠的神情,眉头越皱越紧,过了许久,才缓缓道:“师父为何还要救我?”

不等王遗风回答,他又继续道:“我那日从崖上跳下已是……心如死灰。肖姑娘说裴先生给我诊治后都说是我自己不想活下去了,您为何还……”

“你是我的徒弟,我怎能看你去死?”王遗风看着莫雨的神情,心里只觉得又心疼又气急,“这么多年来你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,怎的如今就非要寻死了?再者,我若是真不管你,任你去死,到时候你又指不定有多后悔。”

肖天歌此时端着一碗粥走了进来,边上跟着莫蓉蓉,捧着几碟清淡的小菜,眼睛红红的,看见莫雨的时候险些又哭起来。

“罢了,你先吃些东西。晚些时候我再慢慢跟你讲。”王遗风拍拍他的肩,又道,“好好调养调养。”

王遗风说还有事务在商议便先离开了。莫蓉蓉拉着莫雨哭了一会便也被肖天歌拉着走了,说是要让莫雨好好休息。莫雨本想问问她们在他昏迷的日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,这下也只能安分地坐着吃粥。

没过多久,不灭烟便撩开帘子进来,上下打量了莫雨一番。

“怎么?”莫雨心想不灭烟平日里素来一脸冷淡,今日却似乎有些焦急。

“我直说了。穆玄英在龙门,带人偷袭狼牙军粮草营,结果被狼牙大军追击,如今困在楼兰古城里已有两日。无水无粮,他们坚持不了多久了。”

莫雨夹菜的手略一停顿,便继续若无其事道:“那又与我何干?”

“那日在紫源山伤你的不是穆玄英。”烟抱臂道。

莫雨冷哼一声:“眼见为实。”

“这不见得。比如唐门弟子就多善乔装易容。”烟从怀中拿出一封信放在桌上。

“这我知道,你就很擅长易容。”莫雨放下筷子,伸手去拿那封信。

“天璇影也很擅长。”烟低头看着莫雨,淡淡道。

莫雨一怔,打开那封信,只看了开头几字,便猛地起身冲了出去,不顾武卫的阻拦,拉过一区望云骓便往西方飞驰而去。

 

#拾贰

穆玄英盘腿坐在塔楼上,裹紧自己的披风,沉默地望着东方的地平线。他们被狼牙军追击,逃入楼兰古城里已有两日,弹尽粮绝,如果再不能突围出去,只怕……

狼牙军的准备比他们预料的要充分得多,一边与杨宁的队伍激战着,一边还调出了一小支队伍回后营。前后夹击,穆玄英一下子陷入了劣势,看着粮草已经被焚毁便直接突围冲了出来,却被狼牙军一路追击。千人的队伍到逃入楼兰古城时只剩下两百多骑,多亏有人熟悉这古城的分布,在城里一番绕路后终于甩开了狼牙追兵,却难逃被困在城中。

“玄英哥,天快亮了。”底下忽的有人唤了他一声。

穆玄英抬头瞥了一下天光乍露的东方,翻身从塔楼上跳了下去,稳稳地落在唐少言边上,道:“让大家准备一下,今日一定要冲出去。”

这是大家最终一致同意的主意。与其被困在城里饿死,他们宁可杀出去,多斩杀一个狼牙军也好。

穆玄英与唐少言一道走到主道上,城内的两百多人已盔甲在身,骑在马上。为首的那个天策校尉冲穆玄英一拱手,朗声道:“穆少侠,在这儿的二百十七人已经准备好了。”

“好。”穆玄英上马,看着面前众人,只觉得心中热血澎湃,“弟兄们,今日或许无法突围。但为了死去的兄弟,也要杀尽那狼牙狗贼!”

“杀!”

“杀!”

“杀!”

身后的将士们高举起手中的长枪,胯下的战马打着响鼻,呼出的空气在清晨的低温里迅速凝成白雾。

天边的朝阳正一点一点升起。穆玄英望着旭日,突然大笑一声,策马向城门口冲去,身后跟着二百余铁骑,眼神坚毅,如一道利刃插入敌阵之中。

 

另一边,莫雨却是心急如焚。他微微伏在马背上,刚从昏迷中醒来便急匆匆地纵马赶路,饶是他也觉得有些头晕乏力。心里却惦记着穆玄英,便死命地撑着一口气

他一路沿着南戈壁向西疾驰。有几个不识好歹的马贼见他孤身一人,便围上来想趁火打劫。莫雨看也不看他们一眼,掌中短刃直接割断了领头那人的脖子。剩下几个马贼从未遇到过这等人,吓得滚下了马,跪在地上直喊饶命。

莫雨的心思却根本不在他们身上。他隐隐约约听见远处传来的金戈交击、厮杀呐喊之声,远远望见了楼兰古城高耸的塔楼,心里一阵阵不安,索性弃了马,直接施展轻功掠去。

居高临下,穆玄英那身染着血红的明蓝色披风分外醒目。莫雨心里暗骂了一声,一边收力落在战圈中,狼牙军还未反应过来,他便一掌分水击下,身边的狼牙军立马被气劲击飞,落在地上时已经七窍流血而死。

战圈中心的人似乎察觉到这边的异动,穆玄英双手握住剑柄,长剑平击而出,剑身上炸裂出青蓝色的光芒,如蛟龙般直冲入敌军之中。

十煌龙影剑!

莫雨眼前一亮,手中的短刃攻势又凶了三分,每次出手都毫不留情直取咽喉。

“小雨!”

莫雨闻声抬头,那蓝衣的青年与自己只有四五步的距离。穆玄英脸上混杂着惊讶与狂喜的神情,大步朝着自己走来:“小雨,你还……”

欣喜的话语还未说完,穆玄英突然脚步一顿,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的神情,往前倒了下去,后背上赫然插着两支箭。

“毛毛!!!”

 

#拾叁 

莫雨赶忙冲过去,伸手抱住倒下的穆玄英,鲜血瞬间濡湿了他的衣袖。 

穆玄英身边的那个唐门弟子一记蚀肌弹解决了那暗中偷袭的弓箭手,便回身来查看穆玄英的情况。 

只一会会,穆玄英便已经失去了意识,双唇发紫,左手无意识地抽搐着。唐少言扣住穆玄英的手腕,一搭脉,便心道不好。 

“箭上有毒?”莫雨见他的神情,心下也是明了。 

唐少言点点头,道:“这毒我不曾见过。只是它毒发如此之快,要是不赶快救治,我只怕玄英哥他可能……会死。” 

说话间狼牙军已经围了上来。莫雨冷笑一声,把穆玄英往唐少言怀里一推,左手成爪,一把抓住身后冲来的狼牙军士,手指用力,便听得那人颈间骨节一阵爆裂的脆响,整个人软了下去。周围的狼牙军一愣,见莫雨这凶神恶煞的模样不由心生恐慌,本能地往后退开,想离这恶鬼一般的青年远一些。

“无胆匹夫。”莫雨双目赤红,缓缓扫视一圈,脚下发力,径直冲向那骑在高头大马上,看起来像是个军官的彪形大汉。他抬手一按那骏马的马头,跃上马背,扣着那人脖颈扭身便往地上一砸,右膝紧随其后狠狠砸在他心口。那军官口中猛咳出一口鲜血,便不再动弹。

远处的狼牙军察觉这边的动静,此时也慢慢围拢过来。莫雨微弯下身,运起凝雪功心法,半边身体覆上一层白霜,周遭的空气兀地冷了起来。 

狼牙军对凝雪功并无了解,只是见莫雨突然间好像停下动作,便一拥而上。冲在最前的那士兵突然见莫雨抬起手,手臂上厚厚一层冰霜,一掌直击在自己胸口,便觉得自己如身坠冰窖。莫雨身后的唐少言看得清楚,他这一掌击出,凝雪功的寒气直接被逼进汹涌而来的狼牙军体内。那些普通士卒被寒气一袭,全身都仿佛被揉进了满满的冰碴,连一丝反应都来不及便倒了下去。莫雨看也懒得看他们一眼,血红的双眼盯着远处带着敌军赶来的将领,便又要上前。

“莫少谷主!”唐少言眼看莫雨在失控边缘,连忙唤道,一边一声呼哨叫来一匹白马,拉过莫雨的手就把缰绳往他手中一塞,“狼牙军人数太多,玄英哥伤势要紧,你快带他先走!”

莫雨手臂被拉,回身便想甩开唐少言,一眼看到唐少言怀里的穆玄英却怔了一下,愣愣的接过缰绳,还未反应过来,唐少言便把穆玄英往他怀里一推,随即一记图穷匕见引爆了方才埋下的暗藏杀机,在狼牙军中炸出一个缺口。

“快走啊!”他仿佛完全不顾后路了一般,将千机匣中的机关尽数甩了出去,趁着鲲鹏铁爪锁住面前敌人的功夫回头,冲莫雨大声喊道,“你要玄英哥死吗!” 

莫雨像是突然清醒过来一样,翻身上马,从唐少言炸出的那个缺口中冲了出去。荒凉的大漠里起了风,黄沙盘旋在空中,正巧为他们遮掩了身形。莫雨隐约记得唐军驻扎在龙门客栈附近,便摸着方向往那边赶去。穆玄英靠在他怀里,身体有些发烫,口中似乎在说着什么。莫雨微微俯下身,只听得他含糊不清地呢喃道:“小雨……不要死……”

“傻毛毛……”莫雨攥紧了缰绳,“你可不准死。” 

胯下的骏马似乎能通人心意,加快了速度往东北方向奔去。 

烈日高悬在空中,荒漠里没有遮掩,莫雨本就是强撑着一口气,如今出了险境,放松下来,只觉得头昏眼花,几次都仿佛看到龙门客栈的高楼,却又发现都是错觉。 

 

正午时分,金香玉正在客栈里呆着。战乱一起,龙门这儿也少了好多旅人。如今眼看着战乱就要平息,也渐渐地有人敢往西北这来,加上唐军驻扎在附近,每日里一到饭点,也要忙得不可开交。

只是今日却奇怪。已到了正午,客栈里却只有一名客人,独自坐在院子的角落里,叫了壶茶,叫了两三个小菜,像是在等着什么人。那人他们倒是认识,当初便常在这一带行走,为人也义气,大家都叫他景三。

金香玉心里正纳闷着,想着要去问一问景三今日这是在等谁,突然听到一阵嘶鸣声,便见一匹白马在门口停了下来,上头做着一黑发青年,怀里还有个青年,一袭蓝衣着软甲,后背上还插着两支狼牙军的羽箭。

“这……客官这可是要找李将军?”金香玉赶忙迎上去。这两名青年一看便是在被狼牙军追杀,受了重伤的那位看衣着更像是浩气盟的人。 

那黑发青年看到她,露出些安心的神色,摇晃了一下,从马上摔了下来。 

“哎呀!翠花!”金香玉往客栈里头唤道,“翠花快出来!扶扶这位客官!”她一回头,却发现本来在角落里坐着的景三走了过来,冲她摇摇头。 

“景三你这是……” 

“老板娘你可别跟其他人提起他们。”景三往金香玉手里塞了一锭银子,“任何人都别说,有人问起来,就说你不曾见过。”他说着便扛起那两个昏迷的青年,往一边停了许久的马车走去。

 

#拾肆
莫雨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,盯着头顶上的军帐迷糊了许久,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回到长安的恶人谷营地。他试图坐起身,四肢却软软地使不上力,只好勉强别过头,看到王遗风正坐在一旁,闭着眼小憩,而穆玄英躺在帐篷另一侧的床榻上,身上包着厚厚的绷带,衣袍不知被谁洗净了叠好在一旁。

莫雨眨眨眼,轻声唤了一句“师父”。

王遗风闻声睁开眼,见他醒了,便走到他榻边,扶着他坐起,道:“徒儿可算是醒了。以后可别再这般不要性命了。”

“以后不会这样了。”莫雨低声应着,目光却不停地朝穆玄英看去。

“不必担心。烟把你们救下时便给他拔了箭,方才肖天歌也替他把余毒逼了出来。”王遗风拍拍他的肩,“倒是你自己,伤都还未好便这么急急地出去,真是不怕丢了性命。”

“烟给我看了天璇给他的传书,我才知道事情并非我当初所想,他又与我说毛毛他被困,我一时情急,没知会师父一声……”

“罢了罢了,不怪你。如今穆少侠已经脱离了浩气盟,等他醒来了,你与他商量商量日后的打算吧。若是他想陪你留在恶人谷的,我们自然也是欢迎。”王遗风说着自己也是笑起来,摇摇头背着手便出去了。

莫雨此时整个人都放松下来,只觉得身上里里外外都酸痛无比,便盘腿坐在榻上,闭上眼,内力缓缓在体内走了一个周天,方觉得舒服了些,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劲,甫一睁眼,就看到对面榻上穆玄英冲自己笑了起来。

“小雨哥哥。”穆玄英像是极高兴的样子,眼睛晶亮晶亮的。

“你何时醒的?”莫雨看着他的样子,脸色不自觉地也柔和起来,“伤口如何?还疼吗?”

“你与王谷主说话时候醒的,想必他也察觉到了。”穆玄英微微支起身体,“伤口倒是还有些疼……小雨你过来些。”

“怎么?”莫雨略有些疑惑,还是依言走到他榻边。

“以前曾经有人教过我一法子,可以止痛,不过还需要小雨你来帮我一把。”穆玄英勾住莫雨垂下的发尾轻轻地扯着,“靠下来一点。”

“什么法子?”莫雨一边伸手把穆玄英扶起来,一边凑过去了一些,突然眼前一花,穆玄英的唇便贴了上来。

穆玄英的唇微微有些烫,小心翼翼地一触即离。

“我还以为我又在做梦呢。”穆玄英用没受伤的手环住莫雨,下巴搁在他的肩上,“那天裴元先生说救不了你的时候,我简直都快疯了。”

莫雨轻轻地拍着穆玄英的背,就像当初两个人初入江湖四处流浪的时候,每每毛毛做了噩梦哭着醒来,他就环抱着毛毛,小手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背。

“不过现在好了,我们俩都好好的。”穆玄英轻声笑了起来,“小雨,如今我只是一介江湖散人,无依无靠,以后我可就缠着你了。”

莫雨哼了一声,声音里还透着些笑意:“你倒是愿意呆在恶人谷?”

穆玄英想了想,便道:“哎呀,那自然是……能不呆在恶人谷最好咯。整日整日地对着那些石头枯树,我可受不了。”他顿了顿,右手缓缓握住莫雨的手,十指相扣,“那你可愿意与我一道游览这大好河山?”

不待莫雨回答,他便又说了下去:“当初我便想与你一道出游,只是我们天各一方,加上阵营敌对,没有这机会。

“不过此时我已不再是浩气盟的天狼穆玄英,江湖上又多传言说你已死。你可愿意趁此机会与我一道远世俗,避尘嚣?

“不再是恶人谷少谷主和浩气盟的少盟主,只是莫雨和穆玄英两个普通人,游遍大江南北,可好?”

他眼中是满满的柔情,直直地望到莫雨的眼底。

“好。”

莫雨回握住他的手,嘴角缓缓勾起一个笑容,仿佛初春破冰的阳光一般温柔。

 

在风雨中踽踽而行十余载,如今只盼与你策马天下,共赏这锦绣山河,看遍花开花谢。

塞北昆仑,巴蜀南疆,江南小镇。

日薄西山,霞光满天也好;旭日初升,雏鸟清啼也好。

只要同你一道,便都是归处。


正文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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